很倒霉所以随便

很闲的某人

【剑三系列】非路人《猫》(重发)

唐迁是个杀手,唐家堡的杀手,符合外人对杀手这一形象的大多数猜测,他寡言少语,行踪不定,出手干净利落,夺人性命不过是一瞬之间。

然而,他有一个与他身份极其不符的癖好,并且难以改掉。

唐迁他,喜欢一些可爱的东西。

能被认定是可爱的东西有很多,幼小的,柔软的,这些他都喜欢。

像是竹林里的滚滚,随身携带的机关小猪,还有,拥有柔软皮毛的,猫。

那年暮春,江南的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,似乎永远不会停,空气潮湿,带着些许的血腥味,他在扬州木桩区的桥洞下看到了一只正在那躲雨的灰猫。

猫儿的叫声柔柔的,轻轻的,带着一丝媚意,像是带着小勾子,勾得某人的心颤了颤,又颤了颤。

约莫是被那声音迷了心窍,唐迁没多想,就把这猫捡回了唐家堡。

回去用热水洗干净了,他才发现这是一只漂亮的大尾巴白猫。

白猫一看就知不是中原的猫儿,它神情倨傲,走起路来踩着小碎步,一对漂亮的异色猫儿眼像是可以看穿人心。

或许是因为唐迁救了它,猫儿就喜欢粘着唐迁,却又不亲近其他的唐门中人。

有时晚上休息了,白猫会轻手轻脚地爬上床,窝在唐迁的胸口团成一个暖乎乎,毛茸茸的毛团,跟他一起睡。

早上起床,则用自己爪子上的肉垫拍在唐迁的脸上,将他叫醒。

[这样真的好幸福。]

唐迁抱着白猫想。

而后,他也因为这只猫,遇见了一个人。

那人白色的大兜帽下隐隐露出一双异色的眼睛和几缕微卷的金发,蹲在路边可怜的样子像是一只被主人抛弃的猫。

那只大型猫逢人就拉住对方的袖子,用不太标准的官话询问是否见过一只和他眼睛颜色一样的白猫。

当时唐迁看了他两眼,极不情愿地点了点头。

他们就是这么认识的。

大型猫称自己的中原名叫陆有伤,是教中年幼的圣女起的名字,据他说当时刚刚杀了不少人,满身是血,回到教中恰好被圣女看见了,以为那是他受了的伤,就起了个名字叫有伤。

唐迁一听就知道这个明教在胡扯,再没文化也不会因为这个就给人起名的。

如果真就是这样,这明教圣女,也太过随意了。

“阿嚏!”

穿着长袍的圣女满脸茫然地回头。


陆有伤看到自家的猫时,激动地上前将白猫抱起,结果被自家猫儿打了。

白猫根本就没有收起猫爪,尖锐的小爪子直接陷进陆有伤的左脸,随后愉快地往下一拉。

顿时鲜血四溅,陆有伤一张俊脸被毁得一塌糊涂。

陆有伤却好像已经习以为常,反而对看到这一幕发愣的唐迁露出了歉意的笑容。

“哈哈,图兰脾气,不好,现在也没,怎么亲近我。”

唐迁看着他,从他那把白猫抱到自己怀里,在对方诧异的眼神中随手给猫理了理毛。

那只叫图兰的白猫舒展了一下身子,挑了个更舒适的位置窝着,把屁股对着主人,尾巴一甩一甩。

[小贱人,叫你把我弄丢,哼。]

唐迁好像从图兰那对漂亮的猫眼里明白了什么。

“图兰?!QAQ”

陆有伤在旁边几乎快哭出来了,他郁闷地蹲在角落里,像猫一样缩成一团,从唐迁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背和兜帽,如果他有猫耳的话,想必已经可怜兮兮的垂下来了吧。

唐迁突然有点不忍心。

“要不,到我家,我帮你上一下药?”

鬼使神差地说了这样一句话,唐迁就这样把这大小两只猫都拐了回去。

老实说唐迁也算是有钱人。

他能在扬州买得起房子,虽说不过是近郊的小屋,可这小屋装潢得格外别致,屋前还有个小院子,种着一些花卉,还摆着石桌石凳。

其实那只不过是临时的落脚点,但总不能把外面的人带到唐家堡去。

老太太那性子,是断然不会让与唐家堡无关的人随意入堡的,若是强行……还是不要试了。她一定会生气的。

于是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在扬州住了下来,过起了唐迁之后倍感诡异的如同小两口一样的生活。

那些日子,回忆起来几乎是千篇一律的平淡。

唐迁总会在早上鸡鸣时就起身,先去厨房做饭,一般是两碗白粥加咸菜,外带普通小鱼干和香辣小鱼干数条。

算算时间差不多了,去隔壁屋抓到一只求自家喵原谅的大猫,在他痛苦的眼神中抱走图兰,去吃饭。

吃完饭后唐迁就开始一天任务奔波,离开家前陆有伤总喜欢给他塞上各种各样的糕点,若他中途饿了就能打开包裹,随意地啃一些香辣小鱼干和糕点充饥。

傍晚回到家,先洗澡换下沾有血渍的衣服,出门到草市买菜,做一桌辣的,悠闲地逗图兰玩。

陆有伤基本会晚一些回来,毫无廉耻地向图兰求抱抱,被抓一脸血痕,悲伤地吃饭,直接被辣得跑出去找水,这时唐迁只要坐在一旁和图兰一起嘲讽就可以了。

平凡的一天就这么过去了。

有时实在是闲得无聊,唐迁和陆有伤也会坐在屋顶上,看着繁华的扬州城,一起聊聊天。

“唐迁,你有什么亲戚啊?”

陆有伤的官话已经说得越来越溜了。

“我是孤儿。”

“这样啊,我有个侄女,算起来刚刚满月,叫陆缎,小名叫啊推。”

“跟我说这个干嘛?”

唐迁看向一脸傻笑的明教弟子。

“不知道,就是想跟你讲讲。”

“无聊。”

“唐迁,以后我们可以去大漠,我带你去看风景。”

“不要。”

“为什么啊?”

“没有为什么。”

那天晚上,星星很亮,唐迁记得那个人的眼睛也很亮,亮得让他怎么也忘不了。

差一点,真的只差一点点,他就想要答应陆有伤了。

等唐迁反应过来这样的生活有什么不对的时候,陆有伤已经跟他在一起一年多了。

为什么,自己会和一个在此之前毫无交集的明教住一起那么长时间?

唐迁晃了晃头。

他突然发现想不起来初衷是什么了,只觉得这样的生活挺好,真的。

如果可以一直这样就好了。

杀手不应该有想要安定下来的念头,有了,就是快到丢命的时候了。

陆有伤离开的时候什么也没留下,图兰跟着他一起走的,屋子里空荡荡的。

唐迁没什么表示,他只是在门上落锁,转头回了唐家堡。

三个月后,枫华谷之战,他被人从背后刺了一刀,斜眼只看到伤他的明教大兜帽下面几缕浅金的卷发。

唐迁以为自己一定会死,但是没有,恍惚间似乎有什么人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地说着,唐迁,别死啊。

他被救了,唐家堡花重金请来了不太对盘的万花,为了将可怜的活下来的人救回来。

那个为他疗伤的黑长直的万花弟子冷冰冰地告诉他,他伤的并没有看上去的严重,就像是对方故意留了手。

唐迁低头,看着自己腰上的绷带,没说话。

一个月后,他自请留在唐家堡教授新人,被允了。

从那之后,他就没有再踏出过唐家堡的大门哪怕一步。

唐家堡支持内销,毕竟杀手什么的,是个没前途的行业。

唐迁没把自己送出去,不是没人要,只是不知为什么,不想罢了。

四年后,他收了一个亲传弟子,是战场上的孤儿,他师姐的孩子,叫唐舍药。

唐舍药明明是个男孩子,却随他父亲,长得比女孩子还漂亮,肤如凝脂,明眸皓齿。

唐迁把这个徒弟当自己的孩子一样养,把自己所能教导的一切都一一交给他。

亏得唐舍药用功,早早就将唐迁的技艺全学了去,而且还青出于蓝,不但杀人果断干脆,机关也完全不在话下。

唐舍药天天面带微笑,嘴巴也像含了蜜糖一样甜,就是心思活络,肚里全是损人利己的点子,就是只笑面虎。

唐迁觉得这样也挺好,至少不吃亏,不像自己……

不像自己什么,人老了,记不得了。

唐舍药十五岁那年下的山,十七岁时遇到了一个有一双漂亮猫眼的明教女子。

那姑娘中原名陆缎,小名啊推,官话不好,说话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。

“啊推你有亲人吗?”

“阿爸,阿妈,叔叔,不对,没有,叔叔。”

“嗯?为什么没有叔叔?”

“叔叔,没见过,死。”

沉默了好一会儿,唐舍药才开口。

“哦,这样啊。”


“陆有伤你一定要护着他吗!?你这是要背叛明尊吗!?”

“你已经杀了很多人了,多他一个不多,少他一个,也不少吧。”

陆有伤挡在那人身前,对着自己已经杀红眼的同门举起弯刀。

他看着被自己砍了一刀,倒在地上的唐迁,低声说。

“唐迁,别死啊。”


“你这一行去中原,会遇到对你而言非常重要的人,一定要离他远一点,不然伤的定会是你。”

“圣女,我明白了。”

明白了又能怎么样?

第一眼望见,就注定逃不过了。

有伤,有伤,既然注定会伤,不如痛痛快快地活一场,才不至于亏了自己。

图兰估计也是知道的吧,那只猫聪明的很,所以才会带着自己找到那个人。

图兰在他离开扬州回教后就跑了,算算也已经跟了他十几年了,最后还是那般高傲,不让他看到她最后的结局。

他又想起那时的夜晚,他同那个人说,要带他来大漠。

那个人当时喝得微醺,傻乎乎得倒在他肩上睡着了,像一只慵懒的黑猫。

然后他做了什么来着?

好像是低头,摘下那人一直附在脸上的面具,那是一张特别好看的脸,好看到他不由自主地低下头,亲吻了那个人额前的碎发,想着,如果可以一直这样就好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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